太格新鲜资讯5大新品球鞋推荐 http://www.daxinxianzx.com/dxxjj/6323.html 作者:黄兴国 六 新到任的厂长,名叫宫辉荣,原来在地委机关担任要职,领导有意栽培他,派他到宁安总厂这个国企来历练一番。 我没有想到,这个宫厂长到来,又会与兰香的命运扯上关系。 “兰香在那个办公室?” 宣布宫辉荣担任厂长的领导会议一结束,宫厂长立即上楼到了厂办,开口就向身边的工作人员打听兰香,这不仅让厂办的所有工作人员感到有些震惊,连兰香自己也感到意外,想不出这个新任的厂长为什么一来就对自己感兴趣。 原来这个宫厂长不仅是官场上的新秀,还是一位真正的文人,是中国作协会员。特别欣赏兰香的诗,对兰香心仪已久,这次有机会到宁安任职,就有点迫不及待地想见这位自己思慕已久的美女诗人。 新任的宫厂长,中等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国字脸,看去随和的脸上,既透出一股书卷气,又不失领导的稳重,按理以他厂长的身份,新来乍到,看自己的下属在怎么样也要端端架子,但是宫厂长文人性格注定了他是性情中人,没有过多的掩饰,见到自己仰慕已久的人,喜悦之情很自然就流露了出来。 “兰香,你的诗写的太好了。”宫厂长很绅士的和兰香握了握手,“想不到啊,你不仅是诗美啊,人比诗还美呢。”说的兰香脸都红了。宫厂长见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就和大家聊了起来,“厂办的人,那都是人才,搞文字的人不仅要会写官样文章,也要学会创作,不要把时间都拿去吃喝玩乐,要像兰香学习,现在全省都出名,美女诗人哦。”我没有想到新任的这位宫厂长会说出这么一番话,很让我感动。“以后大家不要拘谨,正规场合叫我宫厂长,私下叫我名字,叫我老宫也可以。”陪同的厂办主任马上了说,“男同志叫老宫可以啊,女同志千万不能叫,不然别人还以为书记是她老公。”一句话引得哄堂大笑。新厂长第一次亮相就赢得了大家的喜欢。 宫厂长是个很有战略眼光的厂长,到厂里不久,很快就找到了厂里的发展脉搏,真抓实干,不到三年,全厂效益增长就从全地区倒数第一名一跃进入全市厂企前三名。 更难得的是这个宫厂长不仅勤政,而且勤奋,他没有跳舞、赌博等其它乱七八糟的的不良嗜好,业余时间全部用在了写作上,写了大量推介厂里的文章,还创作了几部专著。有人曾经很感慨的问他,作为厂长,工作这么忙,怎么还能出这么多的作品?他一本正经的开着玩笑:按鲁迅先生说法,我是把别人喝咖啡的时间都用在了写作上。按现在的人说法是:时间就像女人的乳沟,挤挤总是有的。 厂长官级不高,但也算是一厂之主,投怀送抱的女人不少,但宫厂长在厂里任职的几年里,我没有听说有他有什么桃色新闻。不像他的前任那样滥情,给人的是一个正面儒雅的形象。在当今社会还有如此不好色的厂长,这多少让人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不过我知道,才子爱美人,宫厂长也不例外。几年间宫厂长始终在喜欢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就是兰香。 从古到今,美丽的女人都是才子们创作的源泉。作为作家型厂长,从喜欢兰香的诗,到喜欢她这个人,美丽、幽雅、才华横溢的兰香很轻易的就拨动了宫厂长内心深处的那股情愫,宫厂长偶尔也忍不住流露出他对兰香的喜欢,曾经听到他开玩笑说:我创作有两个离不开,一是离不开武夷山的岩茶,二是离不开美丽的兰香,一天不见兰香就没有创作的冲动。 宫厂长在政治上春风得意,在个人情感上却有他难言的痛楚。在农村插队时,他是知青的先进典型,发誓要在农村扎根一辈子,找个农村老婆就是扎根农村的实际行动,于是他成了村支书的女婿,村支书的女儿是村里的赤脚医生,文化不高,长相一般,在当时也算村里最好的姑娘。后来他转干,不用再扎根农村,但这个糟糠之妻却始终跟着他。宫厂长的夫人,我见过几次,很普通的家庭妇女,上不了台面,在宁安任职的几年,宫厂长一次都没有带他夫人在公开场面露面。人生最大的痛楚,莫过于夫妻同床异梦。兰香的出现,触动了他的文人情怀,点燃了他潜藏在内心深处的那种琴瑟和鸣、才子佳人般夫妻生活的梦想。 经过了失败的婚姻和邬厂长那一段不堪的往事,兰香对个人情感一直非常谨慎,小城追求她的也不乏优秀人才,但她一概拒之门外。兰香曾私下告诉我,宫厂长为她写了几十首的情诗,很痴迷的追求她。虽然兰香也十分欣赏宫厂长,但前车之鉴,她只和宫厂长保持正常的上下级关系。有时候宫厂长向她表白时,她就撂下一句话,真心爱我,就把我娶去做老婆,做情人我不干。 七 兰香后来告诉我,她最终与宫厂长走到了一起,是一个偶然的事情。 一次兰香陪同宫厂长到一个叫苦竹畲的村庄学习考察,这是一个很偏远的贫困村,宫厂长在村部和村支书、村主任等人在交谈时,一个看去大概只有七八岁的小姑娘怯生生的来找支书。“去去去,没看到我们在谈事情吗?”村支书很不耐烦地把她赶到一边。宫厂长当时也没在意,中途他上厕所时,发现刚才那个小姑娘站在村部门口簌簌流泪,一副可怜、无助的模样,就动了恻隐之心,走过去问:“小妹妹,你怎么啦?” “我奶奶病了。”小姑娘边哭边答。 “医院吗?爸爸、妈妈呢?” “我爸爸死了,我妈妈不知道去哪里,家里就奶奶和我。”从小姑娘断断续续的哭诉中,宫厂长听明白小姑娘是个没爹的孩子,妈妈离家出走,只有一个老奶奶和她相依为命,现在奶奶病了,小姑娘一筹莫展。宫厂长当即把村支书、村主任叫来,一起去了小姑娘的家里。 小姑娘家在村边的小山坡上,孤零零的,说是家,其实就是个破茅屋,一个形容枯瘦的老奶奶躺在床上呻吟,一床破棉絮黑乎乎的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底色。村支书说,小姑娘今年八岁,读二年级,她三岁时,她爸在外地打工时摔死了,工头赔了二十多万,她妈妈勉强在家里呆了三年,前年带着家里剩余的一点钱偷跑了,小姑娘就靠这个七十多岁的奶奶抚养,日子过的相当艰难。 “你是谁啊?”老奶奶望着站在床边的宫厂长,眼神充满着迷茫。“这是上头总厂的宫厂长看你来了。”村支书扑在老人家的耳朵边大声喊着。 宫厂长也不嫌脏,就在黑乎乎的床边坐下,一只手握住老奶奶的手,泪水夺眶而出,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份,哽咽的说“农村还有这么苦的人,我们失职啊。”兰香看着泪流满面的宫厂长,心里倏然涌上一股暖流,这些年,厂里领导访贫问苦她见了不少,大多是装装样子,做做秀而已,面对苦难穷困的人,真正发自内心,如此动情的厂领导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她从宫厂长的眼泪里看到了真诚,心里就对宫厂长增添了一份好感。 宫厂长当即叫自己的医院,亲自打电话联系民政局长帮忙做好安排,医院。中午,村支书的老婆炒了几个菜,杀了一头老母鸡,抱出了一坛米酒,说是存放了三年,平时舍不得喝,今天宫厂长来,一定要喝。看见宫厂长脸色不好,兰香赶紧说宫厂长心情不好,不喝酒。没想到宫厂长却主动提出要喝酒。说看到这个陶罐煨的老母鸡,坛装的米酒,就让他想起在农村插队的日子,想起那个偏僻的小山村。 饭桌上没有酒杯,宫厂长自己抱起酒坛,倒了一碗一饮而尽。村支书赶紧又给宫厂长续了一碗、村支书、村主任看见书记都喝了,也都你一碗,他一碗的喝了起来。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喝。”不知不觉,一坛酒喝了个精光。酒精的作用,很容易让人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勾起人的感慨,显出人的本性。“看见病中的老奶奶,我就想起我娘,可惜她老人家早就不在了,想尽孝也没有机会,我早就是没爹没妈的孩子了。”兰香看见宫厂长的眼里闪亮着泪花,说话也哽咽了,接着竟然哭出声来,而且越哭越大声,最后嚎啕大哭。村支书和村主任看见厂长竟然喝酒喝哭了,惊讶的目瞪口呆。兰香心里知道,身为处级领导,宫厂长看去威风八面,内心深处也有脆弱的一面。今天在这个偏僻的村落,特定的场景,又遇上了特定的人和事,几碗米酒下肚,人性脆弱的一面忍不住了就流露了出来。 “不好意思,让大家见笑了。”在兰香和秘书的劝慰下,宫厂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慢慢止住了哭泣。 小车送完老奶奶,返回接宫厂长,离开时,宫厂长步履有些踉跄,一边爬上车,一边问村支书:“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杜小英,小名叫英子。” “英子,好。小姑娘以后就是我的干女儿,以后她的生活费用,我个人出了,一直到她大学毕业。你们要帮助我照顾好。”临走时,他还没有忘记那个苦命的孩子。 兰香陪着宫厂长坐在后座上照顾他,车子在乡间弯曲不平的简易公路上颠簸,三年陈酿的米酒开始在宫厂长的胃里发作,一股酸甜苦辣的东西在往上涌,兰香赶紧叫驾驶员停车,宫厂长拉开车门,刚刚冲到路边,就哇啦一声吐了。宫厂长蜷缩着身体,蹲在路边,仿佛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兰香搀着宫厂长,看见他那个痛苦的模样,心里倏然涌上一股情愫,是心疼?是怜悯?是可怜?她自己也说不清,只觉得自己的心里突然和这个苦苦追求自己,又是自己上司的男人的心一下子贴近了。上了车,宫厂长靠在座椅后背上闭目养神,一只手紧紧的拽住兰香的手,兰香也没有把手缩回,一直到下车,就这样让他拽住。 回到城里,兰香和宫厂长的秘书扶着他进了宿舍,宫厂长的家属平时不住小城,宿舍里冷冷清清,看着宫厂长难受的样子,兰香不忍离去,吩咐他秘书先走,自己留下照顾。兰香帮宫厂长揉了块热毛巾,让他擦了一把脸,又倒了一杯水给他喝。酒醉心明,宫厂长虽然人难受,都是脑子还是清醒的,就在兰香接过毛巾的时候,宫厂长一把搂住了她。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宫厂长抱着兰香,将脸贴在她的胸前,口里喃喃絮语“但愿长醉不复醒,与尔同销万古愁。”兰香没有推开他的搂抱,她实在不忍心就这样转身离去,当晚她留在了宫厂长的宿舍,从此这个富有文学才华的厂长成了兰香人生路的又一个男人。 能够获得自己仰慕已久的才女兰香的芳心,宫厂长是十分珍惜的,我感到他比过去开心多了,喜悦都写在脸上,有时我和他碰面,没等我叫他,他就主动和我打招呼了。兰香后来和我说,和宫厂长在一起,她觉得很幸福,和他在一起不仅可以谈工作,还可以谈文学。宫厂长即是男人,又是大哥,又是老师,有时还像父亲,真正感受到了被人当成宝贝、当女儿疼爱的那种感觉,这种感觉是他原来和郝帅在一起时所没有的。 时间长了,宫厂长和兰香的关系还是慢慢的被人看出一些端倪,我建议兰香调离厂办。宫厂长采纳我的建议,将兰香调到另外一家厂里当文学部长。不久,经宫厂长提名,我升职担任厂办副主任。从兰香调到厂办,到她离开,我们在一起共事了快二十年。半年后,厂里两会召开,兰香当选为总厂作协主席。 有了爱情的滋润,宫厂长春风得意。也正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宫厂长与那些房地产商有了私下的交易。 人太顺利的时候就容易忘乎所以,按理说一个成熟的领导应该懂得韬光养晦,不可过于张扬。或许是他这个文人型领导还没有学会官僚政客隐忍那一套,也许是被膨胀的权利冲昏了头脑,宫厂长竟然在小城公园边上建起了一栋私人小别墅。这栋别墅是他为自己和兰香准备的,设想下半辈子就与他心爱的兰香在一起,与自己心爱的女人琴瑟和鸣,牵手兰香在冬日的暖阳里徜徉,一起品品茶,写写诗,搞搞创作。 宫厂长别墅落成后不到半年,就与他的原配夫人正式离了婚。不久宫厂长和兰香领取了结婚证,正式结婚。 兰香告诉我,她和宫厂长结婚前,曾带他到兰坳,征求父母的意见,她父母是个传统型的农村人,对这个快可以当女儿父亲的厂长女婿态度不置可否,表示一切由她自己决定。兰香知道,父母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其实就是不支持、不喜欢,所以在家里连顿饭都没吃,就带着宫厂长回城了。 作为文人型厂长,宫厂长骨子里也有一种传统情怀,觉得自己和兰香结合,虽然有些不太光彩,但也是明媒正娶,总得有个正式的仪式,自己父母都已过世,兰香父母又态度冷漠,想请一些客人热闹一下,兰香也认为不妥。最后还是兰香拍板说去小英子家表示个意思。兰香说,既然认小英子做干女儿,那她奶奶就等于是干妈,就请她老人家作为长辈,为我们主持婚礼,符合传统礼仪。宫厂长认为主意不错,亲自和村里的老支书联系,委托他帮助做一桌菜,确定了个日子,只带了驾驶员、秘书,兰香也叫上了我,说我是哥,就当是娘家人。加上村里的老支书、村主任,刚好一桌人,宫厂长和兰香把老奶奶当成自己的娘,恭恭敬敬的向老人鞠了个躬。就这样,在这个偏远小山村的老奶奶家里,宫厂长和兰香完成了他们人生的第二次婚姻。 婚后宫厂长和兰香搬进了新建的别墅,兰香喜欢兰花,宫厂长特地在别墅的院子里辟了个兰圃,刻了一块碑,碑名“兰苑”。工作之余,除了写诗,兰香最大的爱好就是养兰,在她的兰苑种植了一百多盆各色各样的兰花。宫厂长受兰香影响,不仅也爱上养兰,还迷上了画兰,他画的水墨兰花,连专业画家都称赞不已。两个人卿卿我我、甜甜蜜蜜,一起度过了两年多的美好时光。 宫厂长是个以工作为重的人,优异的政绩,让他有些飘飘然,养成了霸道、飞扬跋扈的领导作风,把本该别人分管的权利也揽到了了自己的手中,这无形当中侵害了县里其他领导的利益。宫厂长被双规后一段时间,我才从坊间的传说中知道,宫厂长的落马与厂长有关,厂长表面上对他唯唯诺诺,一切以书记为中心,以书记的指示为准,但实际上心里对宫厂长的独断专行恨得咬牙切齿。通过几年的暗中收集,终于掌握了宫厂长贪腐的确切材料,向上级纪检部门举报,证据确凿,一举就把宫厂长扳倒。 八 兰香审查结束,出来的时候,别墅已被检察院查封,兰香搬到自己原来的宿舍居住。我再见到她时,她几乎变了一个人,憔悴不堪,见到我时,只叫了一声“浩哥”,就默默的垂泪。 组织上的审查结论是,宫厂长的贪腐行为虽然是他个人的行为,兰香大多不知情,但兰香也有推卸不掉的责任,兰香被开除党籍,撤销党内外一切职务,行政记大过处分。宫厂长则被正式批捕。人生有时就是那么残酷,昨日还是八面威风、风光无限的厂长,转眼间已成了被人唾弃的阶下囚。 兰香结束审查的第二天,小英子从乡下赶来城里看她,我到兰香宿舍时,小英子正在拖地做卫生,小英子十五岁了,读初二。看着额头上淌着汗珠的小英子,我心里就有些酸楚,宫厂长在位,兰香春风得意时,围着宫厂长和兰香身边献媚、献殷勤的人多得赶都赶不走,如今,过去那些巴结、讨好的人,一个个惟恐避之不及,只有这个偏远山乡的小姑娘让人感到人间的暖意。 宫厂长被批捕羁押,李副厂长代理厂长,主持全面工作。李副厂长使出浑身解数,多方活动,终于修成正果,正式担任厂长。新厂长到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调整厂办的工作人员,原有厂办的人马大部分都被调换,我被调到了厂党史办做主任科员。我在厂办工作了二十多年,多少人在这栋大楼里进进出出,主席台上又有多少官员上台下台,人生就是一幕幕的悲喜剧,有人欢喜有人愁。真是“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看到厂长和他派系的人马一个个弹冠相庆,心里既觉得感慨,又觉得可笑。心想这些看似胜算的人又能笑多久呢? 党史办设在宁安革命历史纪念馆里,到党史办上班的第一天,我先去瞻仰了纪念馆里的革命先辈。推开纪念馆的大门,橱柜表面满是尘埃,地上还有一粒粒的老鼠屎,角落里结着蜘蛛网,看得出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心想台上台下的人大多在醉生梦死,又有几人还能记得这些先烈呢?大刀、长矛、猎枪、土炮,老虎凳,我一件件的看过去。一个带着眼镜英俊潇洒的书生画像,展现在我的眼前。“徐瑞俊(-),宁安第一任厂长,名门之后,少怀壮志,年毕业于北京大学,受李大钊等人引导,接触马列主义,年加入共产党,次年受党委派,回宁安组建特别支部,任特支书记。散尽家财,两次组织领导宁安农民暴动,年10月,被国民党军警包围,毙敌数人后,举枪自尽,壮烈牺牲,时年29岁”。面对画像中那双英气逼人的眼睛,我觉得十分惭愧,感慨万千,共产党的这些先辈,为了主义,是何等的悲壮、慷慨。我想这位宁安集团这个第一任国企厂长要是知道几十年后他的继任者,蜕变成现在的这副德性,那真是会死不瞑目啊。我整理着装,庄重的对着画像三鞠躬。 半年后,宫厂长被正式提起公诉,法庭上,他已全没了当书记时的模样,头发全白,面容憔悴,人仿佛老了十岁,让人看了心酸。兰香泪流满面,宫厂长在被告席上,盯着台下的兰香,两人对视,久久凝望,被告席与旁听席虽然只有几步之遥,但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就好像是分割织女于牛郎的天河。 宫厂长被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去监狱服刑后,他送出了一份离婚志愿书,一份私有财产处理意见给兰香,要求和兰香解除婚约,对余下的四十多万元合法财产,请兰香代为分配,前妻、儿子、兰香和小英子每人各十万。特地交代兰香要代替他继续帮助小英子完成学业。自己身陷囹圄,还不忘承诺救助的贫困女孩,这让宁安很多人感动。 九 转眼到了冬天,小城的冬天干冷,寒气彻骨。入冬后,兰香日益消瘦,气色越来越不好。 “浩哥,我准备办病退。”我知道兰香在文联上班也抬不起头,身体又不太好,办理病退,安心去疗养也是个好办法。 “林妹妹死了。”晚上去看兰香,她见到我,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话。“那个林妹妹啊?” “林妹妹,演林黛玉的陈晓旭死了。”兰香手里拿着一本杂志,泪流满面。原来兰香翻杂志时,看见了有关陈晓旭去世的报道。陈晓旭这个被人称专门为演林黛玉而生的薄命女子,在遁入空门不久,因患乳腺癌辞世。惺惺相惜,这个绝世才女的离世,肯定又勾起了她这个小城才女的伤感。 “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杯净土掩风流。浮华散尽是落寞。浩哥,看来我也要走了。浮华我也经历过了,我也该谢幕了。”兰香唠唠叨叨,垂着泪,读着林黛玉的诗,整个人沉浸在红楼梦的情境里,仿佛自己就是那个可怜的林黛玉。 “愿侬此日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天尽头,何处有香丘?浩哥,那天我不在了,你要把我带回兰坳,埋在兰坳小学的后山上,那里就是我的香丘。” 周末,阳光明媚,天朗气清,是入冬后难得的好天气。兰香约我去灵山公园晒太阳。一路上,兰香执意要牵着我的手,亲热的样子,惹得路上行人不时的偷偷瞟着我们,看的我怪不好意思,我甩开她的手,她立即又牵上,“有人看着呢,注意影响哦。” “我才不管,爱看就看呗。你以前说过的,等我老了,就牵我去晒太阳,今天你就让我先牵一次,我牵你去晒太阳。” 爬到灵山顶上,冬日的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感觉心情特别的舒畅。兰香很开心,脸上难得的绽放着微笑,从宫厂长出事快一年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兰香微笑。 我们席地而坐,兰香懒洋洋的靠在我的身上,“还记得我们那次在这里看流星吗?一晃就是怎么多年,人生短暂的就像那流星,转瞬即逝。”兰香望着山下的城市,“我就是一颗流星,虽然短暂,但不遗憾,在小城这片夜空里我也曾璀璨的闪亮过。” 兰香偎在我的怀里,我搂着她柔软的身躯,闭上眼睛,能闻到她头发里沁出的淡淡的发香,每次闻到兰香身上的花香,心里就免不了泛起一阵阵涟漪。快二十年了,这个我心目中的女神,美丽的小城才女,始终若即若离的在我的心中漂浮,我喜欢她,仰慕她,她在我的心里是那样的圣洁,觉得那怕有一丝非分的念头,都是对自己心目中女神的亵渎,将对她的欲望和冲动压抑在心里,从来没有真正的拥有过她。 兰香靠在我的怀里,闭着眼睛,似睡非睡。午后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原本洁白的面容晒的泛起红晕,红艳的脸庞宛如早春的粉嫩的桃花,四十出头的女人,此刻看去就像十八岁的少女,是那样的迷人。抱着这个美丽的女人,心里的冲动就如这冬日的暖阳,我不由得把她搂的更紧。 “浩哥,吻我。”兰香就就像知道我的心思,搂着我的脖子,娇柔的在我耳边说。 就这样,在这个午后冬日的暖阳里,我们紧紧相拥,尽情激吻,抛开了所有的世俗烦恼,享受着这美妙的幸福时光。 我们就这样拥抱着,当我们从梦靥般甜蜜中醒来,日头已经西斜。夕阳的余晖将山下的城市染成了金黄。兰香抬头深情凝望着这座她生活工作了快二十年的城市,泪水潸然而下。 兰香流着泪,恋恋不舍,在转身下山的那一刻,她猛然朝着山下的城市大喊了一声“永别,宁安。永别了,朋友们。”后来回想到这一幕,我才明白,兰香是在和小城做最后的告别。 年底,兰香正式办理了提前退休的手续,离开了这个乱纷纷的职场。 新年元旦的前一天,我收到了兰香的一条短信:“浩哥,小妹即将远行,今晚八点我在天鹅洗浴中心等你,请你为我送行。” 天鹅洗浴中心,还是宫厂长在任时引进厂里的一个项目,里面有洗浴,桑拿,按摩、鸳鸯浴等服务,一般人很少去这样的地方消费,从它开业起,我只是陪客人去过一两次。兰香倒是这里的常客,宫厂长在时经常带兰香来这里洗浴,现在宫厂长虽然倒了,但老板感念他的支持,对兰香还是尊敬有加,只要兰香来消费,那都是最好的包间,最好的服务。 服务生带我到包间时,兰香已经在里面多时,房间里暖意融融,兰香没有穿外套,身上只穿着贴身的内衣。 “浩哥。”兰香走过来,搂着我,在我的脸上亲了一下,帮我脱去了外衣。房间里有一个双人浴池,一个小桑拿房,一个衣柜,一张床,干净、整洁,让人觉得很舒爽。床边还有一个小圆桌,桌上一瓶开过的红酒,两个高脚杯已经斟了半杯酒。 “浩哥,我敬你。”兰香端起酒杯。“浩哥,我要走了,我想在我走之前,了却我的心愿,和浩哥真真切切的缠绵一次,在我的生命里,你是始终陪伴我的男人。他们都是我生命里的匆匆过客,或许是我上辈子欠他们的情,要我用此生的幸福来偿还。人命天注定,好在我一路走来,有浩哥陪伴,让我觉得人生还有一股暖意。”兰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准备去那呢?” “到时候我会告诉你,今晚不说这个。浩哥,我想和你喝一杯交杯酒。”兰香又为自己斟了半杯酒,还没有等我说话,就勾起我的手臂,一口喝完,举着空杯对我说“哥,喝。”看着我喝完酒,兰香放下酒杯,开始脱自己的内衣,脱得一丝不挂,一个美丽的胴体展现在我的眼前,这是一个让男人魂牵梦萦的身体,光洁白嫩的肌肤,略微丰满的身体,两个挺拔圆润的乳房颤颤巍巍,四十岁的兰香,充满了成熟女人特有的韵味,比年轻少女还更有魅力。兰香看到我直愣愣的看着她,款款走到我的跟前,替我宽衣,“浩哥,良宵美酒,鸳鸯浴,莫辜负了好时光,就让妹子,最后好好的为你服务一次,让你终身记得你曾经有我这么一个可怜的妹子。”兰香脱光了我的衣服,当我赤裸的展现在她的面前,连我也觉得奇怪,我居然没有一点羞涩,似乎是很久的情人。兰香牵着我的手,进入浴池,温热的池水漫过我们,我搂着兰香,让池里冲浪的热水拂过肌肤,我们相拥着在水里泡了半个多小时,然后到桑拿房里蒸,我搂着兰香让她坐在我的腿上,欲望就像桑拿房里的高温,巫山云雨后,我们同时进入极乐的天堂。出来时,我们已是全身的汗水。休息了半个多小时,体力才慢慢的恢复过来。 兰香开始给我推拿搓背,柔软的双手,揉过我全身的肌肤,揉的是那样的认真,没有一寸的遗忘,仿佛我是她手里的一件艺术品。望着兰香光滑娇美的身躯,颤巍巍的乳房,我的情欲再次燃烧,我搂着他,亲吻过她的全身。兰香在我的亲吻下,胸部开始急剧的起伏,嘴里也急促的叫喘,我们再次激情的搂着一起,忘记了世界的存在。 窗外寒风凛冽,室内是我们两个忘乎所以的人,热情似火,高潮迭起,最后连我自己也忘记了我和兰香到底缠绵了多少次,精疲力尽的我们相拥而眠,沉沉的睡去。一觉醒来,发现兰香正瞪着眼睛看着我,脸颊上挂着泪珠。“你醒啦?你可睡的真香。” “你早醒啦?几点啦?”我擦去她脸上的泪珠。 “现在已经是新年元旦的中午了,新的一年开始了。辞旧迎新,浩哥,沐浴后,你要帮我换一套新衣服,我也帮你买了一套新衣服,让你在新的一年里有个新的面貌,在今后的岁月里记得曾经有一个叫兰香的妹子。” 兰香牵着我进入浴池,我们相互擦洗抚摸,摸着兰香美妙性感的身体,欲望再次升腾,兰香也不停的扭动身躯,急促的喘息。“浩哥,我要。”我们就在浴池里又一次激情缠绵。 天翻地覆后,归于平静,兰香用非常冷静的口吻说道“浩哥,该结束了。”牵着我一起去淋浴,淋浴完,兰香用浴巾帮我的身体擦拭干净,帮我穿上她买的内衣内裤。我也帮她细细的擦拭干净,帮她戴好胸罩,穿上内衣裤,在套上毛衣。兰香帮我准备了一套毛料西服,细心认真的帮我系好领带,穿上西服,最后在帮我披上一件长尼大衣,我整个人焕然一新,俨然就是一个人新郎官的模样。兰香最后为自己披上了一件红色的呢子披风,“漂亮吗?像不像新娘子?”兰香盯着我看,脸上挂着甜甜的笑靥,“浩哥,这一辈能给你当一回新娘,我此生足矣。” “你先走。”兰香拉开了门,把我推到了门外,“别了,浩哥,记得我这个妹子,记得我这个新娘。” 当我转过走廊,回过头在再次看她时,兰香依然笑靥如花,在向我招手。我没有想到,此别,就是我和兰香的永别,兰香那张美艳如花的笑靥就这样永远定格在我的心中。 第二天晚上,我去找兰香,房门紧闭,挂她手机也关机,心里就有一种预感,她会不会不辞而别了?一晚上惴惴不安。 元旦假期过后上班的第一天,我收到了一份从本城寄出的快件,打开一看,原来是兰香写给我的信,里面还有三本存折,还有一封给宫厂长的信。兰香果然是不辞而别了。 浩哥:历经这么多,我累了,伤了,也该走了,该做的事情我都做了,该了的心愿我也了了。尘缘已了,剩下不多的时日,我要陪伴在佛的身边,向佛忏悔,修我的来世。凡尘的俗事,就拜托哥处理,我和宫厂长的离婚协议书,我已签字,他出来后,劝他去找他原配夫人安度晚年,那是个好女人。宫厂长的钱你替我还给他,留给他日后养老。我个人的存款二十多万元,以我父亲的名义,存了十万元,以尽我的孝心,你帮我转给他老人家。剩下的钱存在小英子的账户,加上宫厂长给小英子的读书费用,有二十多万,请你定期付款给她。今后你作为她的监护人,帮助宫厂长用心培养,日后倘若成才,请她好好照顾宫厂长,报答培养之恩。浩哥,你多保重。小妹:兰香。 兰香要出家为尼,肯定要通过泽慧方丈。我赶到碧云禅寺,泽慧方丈告诉兰香已经到邻县映月山的影梅庵出家为尼了。 我赶到影梅庵,住持惠心师傅领着兰香出来见我,再次见到她,这个曾经让无数男人心动不已的美艳才女已是另外一番模样,一头乌黑亮泽的披肩长发已剃去,头皮青亮,一身浅灰色的布衣长袍遮掩了原先凹凸有致的性感身材,手里拿着一串佛珠。和她分别才短短的三天,我却恍如隔世。 “兰香。” “施主,贫尼法号清然,你请回吧,记住所托之事。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说完也不容我回话,转身回禅房。 “兰香,兰香。”我正想跟进去,惠心住持伸手阻拦,“清然不愿多说,你就请回吧。” 我怅惘无奈、闷闷不乐的下了山,想不到我心中的女神,小城的一代才女最终会是这个结局。 十 三个月后,我接到了惠心住持的电话,说清然已在三天前圆寂。明天在她家乡兰坳的兰溪河畔的举行追思仪式,清然生前留有遗言,请我带上小英子参加,送她最后一程。 接完电话,我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楚,美丽的兰香竟这么快就离我而去,她说的远行,竟然是一次没有回程的远行,不禁伤感流泪。 第二天一早,天空阴晦,寒风凛冽。我穿上兰香给我买的长呢子披风,接了小英子就往兰坳赶。到兰溪河边时,惠心住持、兰香的父母、弟弟等亲人已经在场。环顾四周,我记得这里曾经是兰香和郝帅结婚时举行婚礼的地方,看着这熟悉的地方,当年那场诗情画意的旷世婚礼,一下子涌现在眼前,仿佛就像是昨天,转眼间,场景依旧,却已物是人非,那个曾经光彩照人、妩媚迷人的美丽身影已化为灰烬,没了踪影,往回看,人生恍如就是一场梦。 兰香的父母牵着手,缩着脖子,颤颤巍巍的站在寒风里。兰香的父亲喃喃的说着:“讨债鬼、讨债鬼,她就是讨债鬼,是来讨债的,随她去吧。”兰香母亲则簌簌的流泪,满脸的悲伤。 惠心住持对我说,清然几个月前就查出患了绝症,她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拒绝治疗,说不想把自己的身体交给化学药剂,要把自己的身体和灵魂交给佛祖,让佛祖荡涤她的身体和灵魂。按照她的遗愿,她的骨灰撒在了兰溪,不做坟墓,只在山坡上立了一块石碑。 我带着小英子走到山坡上,尽管天寒地冻,山坡上几株红梅却凛寒开放,粉嫩的花瓣,姹紫嫣红,就像一群群翩翩飞舞的彩蝶。花岗岩石碑下摆着十多盆兰花。碑文上刻着: 呜哇呜哇的我来 带着一缕兰香 来赴前世的约定 悄声无息的我去 含着一丝哀怨 去赶下世的轮回 但愿千年以后 佛主的法轮 将我再轮回你的身旁 仪式结束,惠心住持交给我一个精致的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束捆扎整齐的头发,一张信笺,“这束头发是我剃度时留下的,我舍不得销毁,我的身体将化为灰烬,就留下这缕青丝给你做个纪念,也证明我曾经来到过这个世界。”看到兰香的遗言,看着兰香这缕依旧乌黑亮泽的长发,不由得又一阵伤感。 午后,天越发的冷。灰色的云层越来越低,天空开始飘雪,开始是下小雪米,慢慢的变成一朵朵雪花,纷纷扬扬、飘飘洒洒,梅树上的花瓣,在雪花的积压下纷纷坠落,粉嫩的花瓣,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更红。地上积雪逐渐加厚,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眼前看到的是一个洁白、干净的世界。 本文已完结。 《黄河之声》作为一个公众订阅号,我们将全力以赴为您提供一流的服务。为使这个平台更加接地气,我们将立足赣沪、面向全国、走向世界,为您提供快捷可口的精神盛宴,和您探讨人生、爱情和事业,陪您欢度每一个春夏秋冬。 联系人:史诗(上海市浦东新区) 联系 heng 投稿邮箱:huanghezhisheng qq.转载请注明原文网址:http://www.ninganzx.com/nassms/5244.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