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智（南京工程学院，江苏南京）

赵军（东南大学，江苏南京）

[摘要]唐代在我国东北边陲以粟末靺鞨族为主体建立的统治东北地区的地方民族政权——渤海国，隶属于唐朝。在政治、文化等方面，渤海国充分学习中原文化，在制度上规模唐朝，文化上推崇儒家文化。绘画、工艺等方面也与中原同风。在出土的皇室贵族墓室壁画中，唐朝绘画艺术直接影响了渤海国的绘画艺术，成为当时渤海国的主流绘画艺术。

[关键词]唐代;渤海国;墓室壁画;艺术特点

唐代文化是在南北朝文化大混合、大碰撞、大交流的状态下积淀下来，随着隋朝的全国性的统一和复兴，民族文化逐渐大同。短暂的隋朝继而被唐朝代替，所沿袭的政治制度及文化政策，有继承、有发展，宽阔的胸怀造就了唐王朝文化的大繁荣。唐代文化在吸纳各民族优秀文化的同时，又把自身的文化向外传播，使各民族的文化得以充分交融、发展。渤海国（公元年～年）政权的建立和发展，有着深厚的汉文化基础，在墓室壁画的描绘上，显示出与唐同风的绘画风格和艺术特征。

图1北魏时期的山西大同云冈石窟佛造像

图2北魏《张猛龙碑》石刻被誉为魏碑第一

北朝时期，自年北魏灭北凉统一华北开始，至年隋灭陈为止。经历北魏；东魏、西魏对峙；北齐、北周对峙三个时期，并包括隋立国至灭陈时期。北魏、东魏、西魏及北周均由鲜卑族建立，北齐则由胡化汉人所建。北魏前期以平城（今山西大同）为都，后来孝文帝大举实行汉化，政治中心也迁徙到中原腹地洛阳。南北朝时艺术兴盛，南方以绘画为主，北方以雕刻塑像为主。北朝石窟造像，有云冈石窟、龙门石窟、敦煌莫高窟、麦积山石窟等。佛造像特征为容貌丰满，两肩宽厚，衣褶线条紧贴身躯而雕，庄严中寓有慈祥，表现出佛的胸怀气度（图1）。魏晋南北朝是楷书发展的青年期，其中南北朝的碑刻是楷书的宝库。北朝碑刻即所谓的魏碑书法，魄力雄浑，气象浑穆，体态多变，著名的有《龙门二十品》、《张猛龙帖》等（图2），以及众多的墓志铭文。其中《张猛龙碑》为北魏刻石精品，书法以方笔为主，兼施圆笔，结字中宫紧收，四面开张呈放射状。线条变化多端似无规律可循，书写“从心所欲”但绝“不逾矩”。康有为称“《张猛龙》如周公制礼，事事皆美善”，“为正体变态之崇”，“结构精绝，变化无端”。碑文书法用笔方圆并用，结字长方，笔画虽属横平竖直，但不乏变化，自然合度，妍丽多姿。

随着山水诗的出现，长期以来的以表现人物为主的绘画传统开始转变，山水景色也成为绘画的内容。南齐谢赫撰著了研究绘画理论的《古画品录》，而他所总结的‘六法’已不仅限于人物画，对后世有很大影响。

北朝承继五胡十六国，为胡汉融合的新兴朝代。北魏深受五胡文化影响，皇室多为鲜卑族。而鲜卑皇室也逐渐受到汉文化的熏陶，其中以北魏孝文帝的汉化运动最盛。在出土的北魏时期墓室壁画中，大量篇幅表现各种生产活动。牧民有汉族，也有少数民族。各墓壁画都有狩猎场景，墓主人出行图的场面都比较大，有的彩绘大幅壁画，有的用一排多块砖面组成长卷式画面。此外，还有表现宴饮、伎乐、庖厨、家畜等内容。壁画显示出从汉画向晋画风格的演变过程，由装饰画向独立的卷轴画发展的趋势。中、晚期设色方法更为多样，除勾填充法外，还用勾勒法、原色多样配置法、晕染法等。线描技巧有很大提高，酣畅淋漓，奔腾飞动。艺术风格豪放雄健。（图3）

魏晋绘画处于继往开来的变革期，由于经济实力的增强，艺术分工日趋精细，画工的技艺也有了很大提高。这个时期，绘画的独立性加强，卷轴画得以兴起。而封建统治者将绘画直接掌握在他们手中，因此，出现了文人的专业画家。经过南北朝时期，随着佛教的传入，又吸收了某些外来艺术表现手法，产生了更为成熟的唐代绘画。[1]

图3嘉峪关墓室壁画《进食图》

汉代张骞出使西域，开创了“丝绸之路”，使当时的中原人对西域的文化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同时使汉王朝的声威和汉文化的影响得以传播。自汉代打通丝绸之路后，以丝绸之路为纽带，将汉唐时期的中国与中亚、南亚、西亚、欧洲乃至北非等重要文明地区的各民族联系在一起。在丝绸贸易的带动下，丝绸之路沿途各国家和民族之间展开了频繁的经济与文化交流活动。

汉唐时代的丝绸之路是最繁荣和最活跃的时期，也是中华文明吸收外来文明因素最积极、最富成效的时期。中国不仅吸收了外来的物质文明的成就，而且也接纳了其他文明所创造的精神文化。唐代佛像的造型风格表现为：形态健康、丰满，富有更多的人情味和亲和力（图4）。

北魏时期的壁画构图与画面结构，奠定了唐代以来的人物画构图样式，直取主题内容，通过线条、色彩及比例关系等手法，表现墓室壁画的内容。到唐代，国泰民安，物质发达，文化大发展。绘画手法有了很大的提高，画面的构图组织能力增强，墓室壁画的表现技巧比北魏时期有了飞跃式发展，其人物排列有序、掩映对比，基本延续北魏时期的以人物为主，摒弃繁琐的背景内容，突出主题，加强了画面的人物比例和平面空间的“经营位置”（图5）。唐代的墓室壁画，随着帝王厚葬之风的盛行，规模和艺术水平均令前代望尘莫及。其绘画手法与纸本、绢本异曲同工，已经达到了非常纯熟的绘画技巧（图6）。

图4洛阳龙门石窟

图5[唐]章怀太子墓墓室壁画《女侍·观鸟扑蝉》

图6[唐]章怀太子墓墓室壁画《礼宾图》

图7[唐]《男侍从图》李重润墓壁画

隋唐时期，是中国绘画全面发展的时期。由于隋唐两代相继国家的统一，特别是唐代贞观至开元的一百多年间，政治昌盛，国力强大，版图扩大，经济繁荣，国内各民族关系融洽，文化交流也相当活跃，是中国绘画史上最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历史阶段。

章怀太子墓《狩猎出行》图，场面壮观阔大，整个画面以松林青山为背景，40多个骑马狩猎者携弓带箭，或持驯豹鞭，或抱犬，或纵鹰，或架鹞，纵马驰骋。画面构图主次分明，相互呼应，动感极强，非常写实，是唐墓壁画中的巨幅杰作。壁画中有关宫女的画作最多，她们娴淑有礼、仪态万方、体态雍容、面貌姣好，反映了盛唐之际的淑女风范。

李重润为唐高宗李治及武则天之孙，中宗李显长子,年死于洛阳。中宗复位后于年追封为懿德太子，葬乾陵。墓室内都绘有精美的壁画。甬道顶部平有团花、宝相花、海石榴等图案花纹（图7）。

自东汉蔡伦成功地制造出可供书写的植物纤维纸，其科学的制造工艺一直沿袭至今。纸张的普遍使用，促进绘画形式和风格的发展，造型的审美和题材的表现也越来越丰富。

从墓室壁画的题材来看，唐代墓室壁画画风写实，是唐代宫廷生活与社会生活的真实写照。壁画中人物多作直立状，形象质朴。线条简练遒劲，继承了汉魏疏放一路的画风。除勾线外，在人物面部的两鬓、眉间、脸颊及衣褶处敷色，使之具有立体感。

渤海国是我国唐代的一个地方政权，建于公元年，亡于公元年；历经年，更迭15世王。渤海国的疆域辽阔，包括我国东北大部分和现在俄罗斯滨海边疆区及朝鲜北部的一部分。靺鞨首领大祚荣在“旧国”，即现在的吉林省敦化敖东城一带建立地方政权，他自称“震国王”。公元年，唐中宗派侍御史招慰大祚荣，大祚荣接受了唐的招抚。公元年，唐朝册封大祚荣为左骁卫员外大将军、渤海郡王。公元年渤海国王都从今吉林省和龙市（中京显德府），迁至现在的宁安市渤海镇（上京龙泉府）。渤海共传15代王，第1代、第2代被唐朝封为“渤海郡王”，从第3代起，唐朝晋封为“渤海国王”。渤海政权正式国名是“渤海国”。渤海国统治的多年期间，这里农牧业、手工业、对外贸易发展很快，经济昌盛，文化艺术繁荣。

图8渤海国出土的铜佛造像

图9渤海国贞孝公主墓壁画

从考古资料来看，渤海国佛教盛行，仅上京龙泉府地区，就有寺庙9座之多。渤海国亡后，其上京龙泉府故地兴隆寺内的大石佛仍然屹立在废墟上。清代时，佛首坠地，经修复，比原来比例小了很多。在出土的铜佛造像来看，佛造像特征与唐时期佛造像相同，盘腿端坐，面阔安详（图8）。

自大祚荣开始，渤海国就派儿子大门艺到唐朝并留宿卫。之后的统治者不断地派人到唐朝学习汉文化。唐代温庭筠写下“疆里虽重海，车书本一家。圣勋归故国，佳句在中华。”《送渤海王子归本国》一诗，体现了中原与渤海的文化交流。在与唐朝的外交上，在大武艺时期，曾经与唐交兵，兵败后再一次归顺。唐玄宗敕渤海王大武艺书写到：“敕渤海郡王、忽汗州都督大武艺：不识逆顺之端，不知存亡之兆，而能有国者，未之闻也。卿往年背德，已为祸阶，近能悔过，不失臣节，迷复非远，善又何加。朕记人之长，忘人之短，况此归伏，载用嘉叹，永祚东土，不亦宜乎”。渤海至此以汉文化为主要官方交流工具得以稳定。

中原的绘画艺术也随着传播到了渤海国，大大提高了渤海国的绘画水平和欣赏水平。史料记载：“大简之，王裔也。生于金代，仕履未详，以画名家，工松石小景。”[2]可见，渤海绘画水平有着较高的艺术水准。

在发现的渤海墓室壁画中，可以看到渤海绘画的艺术形式，无论绘画手法，还是人物造型，都与唐朝的绘画一脉相承。渤海国贞孝公主墓，年发现于吉林省和龙县（今和龙市），在考古发现的贞孝公主墓壁画中，共有12个形象不同的人物，用铁线描法涂染颜色绘成。人物圆脸朱唇，面庞丰腴，头戴幞头，身着长袍，腰束革带，与唐代中原墓室壁画人物造型相似。

图10渤海国三灵坟墓室壁画

渤海国三灵坟为渤海国时期的著名墓葬。三灵坟一带为渤海国王陵区所在，三灵坟为整个区内的一个墓葬。墓地背山面水，隔牡丹江南岸约4公里为渤海国上京龙泉府。

墓室四壁和甬道两壁原涂有很厚的白灰面，其上绘彩色壁画，壁画内容分花卉和人物两大类，图案绘制精细，色彩艳丽。今已全部剥落，仅存残块（图10）。从残块的绘画手法来看，线描勾形，分染设色，色彩浓厚妍丽，与唐朝植物花卉画法一致。

唐朝是大一统的封建王朝，政治清明，经济、文化发展迅猛。创造了空前的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既吸收外来文化的优秀成果，又把自身的优秀文化传播出去。唐朝以宽阔、大度的胸怀吸纳多民族先进的成果，以大同的民族文化、民族融合建立昌盛的富强的国家。在绘画上，继承发展了魏晋以来的成果，又把它传播出去，使得周边少数民族的主流绘画与唐代画风同一。

在魏晋南北朝的动荡和政权的更替中，在长期的文治武功并用时代，智慧、健壮、健康、力量等成为了主要的因素，形成了唐代以来以健硕为美，更具人文气质的人物画。唐代时期的渤海国，虽然地处偏远的东北，深受汉文化儒家思想影响，儒家精神和文人所具备的素质是渤海贵族所向往和实践的，这些因素促成了渤海的绘画风格与唐朝中原绘画风格相一致。

参考文献:

[中图分类号]J.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06--03

收稿日期：-09-10

作者简介：董智（-），南京工程学院讲师，研究方向：环境艺术设计、建筑美术基础教学及创作。

赵军（-），东南大学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研究方向：城市景观设计，室内环境设计，美术创作与研究。

①本文为江苏省教育厅8年度高校哲学社会科学基金指导项目成果之一;项目编号：08SJD。